“别胡说八道。”霁雾反过来扣住了冥兮的手,“做什么?”“你说做什么,嘻。”那梦兽笑着,“梦庭之中,谁还能管我做什么?”“是,灵山之主本事很大,我行我素。”霁雾由她得意,“只是还要以正事为紧。”“夫人又知哪个才是我的正事了?我哪有什么正事。”冥兮依然笑着,但手上到底放过了霁雾,“噫噫噫,没想到夫人堂堂璇灵宗师祖,竟然脸皮这么薄的?”“谁脸皮薄了?”“嘻嘻。”冥兮窃笑,“夫人这般,以后如何与我在灵山快活嘛。”“休要胡乱称呼。”霁雾嘴上虽是拒绝,脸上却带着笑,“灵山是灵山,灵山里哪来的人。”“那这街上也没有人啊。”冥兮反驳。“这街我走过数百遍了,太熟悉。”霁雾摇头,“你不要与我争辩,我有太多你不会懂的症结。”“症结?”冥兮不理解,也不同意,“怎么叫症结呢?”“因为我自己也知道,它们并不是好的状态。”霁雾看向冥兮,“我拘着自己太久太久了,久到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既然习惯了,也没必要改。”冥兮耸了耸肩,“肆意也好,拘束也罢,不必活成一个模样。”舒服就行,不是吗?梦兽自己自由,却从不管别人放不放肆。霁雾若有所思,抬手打理了一下冥兮稍敞的衣襟,“冥兮,你我其实认识了很久,却只交心了几日。”“嗯。”这一处冥兮倒不否认。“我与你相处的时间,远不如你与大祭司,或者说你与元泠,与空谷。”霁雾也拍了拍自己被冥兮弄乱的领口,“但我应该还算了解你。”“我不难了解。”冥兮笑着回应。她虽然行径颠倒,不按条理出牌,可冥兮从来也不对任何人隐瞒想法。“可你不了解我。”霁雾摇了摇头,“当然,你不必了解我,人类很无趣,而我大概是人类里最最无趣的。”“说来好像是这样,可我为何就是喜欢雾雾?”冥兮向来率直,霁雾也确实并非她认知意义上的有趣。这也是为什么冥兮认识霁雾这么久,却从来不曾想过要与她成为友人的缘故。霁雾确实无趣、拘束、过分正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日的失忆,那几日的重新开始,却莫名真的让她们的关系重启了一遍。也许莫名其妙,就是答案本身吧。喜欢这件事是没有缘由和道理的。“心悦不必有什么原因,于你大约只是因为失了记忆,两三纠缠过后便乐得与我待在一起,而我”霁雾的目光非常温柔,“我也只是在你非要与我待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生了妄念。”贪嗔痴,是某一个,还是全都有,霁雾也说不清。“那做什么现在讲这个?”冥兮不懂了。既然是解释不清的东西,为何还要讨论,由它生念就是了。又不是担不起。“因为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杀苏倾冉。”霁雾说罢,叹了口气,“对不对?”冥兮点头。霁雾望向不远处的皇城,“她怎么说都是一国之主。”冥兮要杀大丰国的帝王,而且是突然兴起,却志在必得。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突然去了东方氏的宅子,一把梦火把她们大半的族人清得干净。“你不同意?”冥兮坐到了窗台之中,盘起腿来。“因为空谷吗?”霁雾不答反问。“因为空谷。”冥兮点头,“怎么了?分量不够?苏倾冉是一国之主,只是因为东方空谷一个人的仇怨,不足以杀么?”“东方氏济世爱民,单就元泠一个蛟龙遗孤,配不上要她们全族来祭?”梦兽笑着,一脸不屑,“那我呢,灵山神主分量如何?八年前你们又是以什么理由围剿我来着?是不是荒唐得过分,以至于我竟然都记不得了。”因为什么?霁雾一顿。是啊,因为什么?她那时候都没问。不过是她座下某个徒儿接到传信,族里来求霁雾出手相助,道那灵山神主在皇城杀红了眼,不诛不行。彼时究竟是什么缘由让灵山神主大开杀戒,霁雾没问。因为梦兽天生就是“坏的”。数百年前的东方霁雾没能给师尊东方山岚报仇,没能给被烧毁的东方氏全族报仇,八年前已然抛却姓氏的霁雾做了这件事。她不能否认这里面夹带了私仇旧恨。在那一刻,霁雾其实背叛了正身之道。霁雾说过她不讨厌冥兮,她只是觉得梦兽该死。但是那一天霁雾真的只是在救皇城百姓吗?她是不是在借机复仇呢。“师祖大人是不是觉得,为了一个人去杀一国之主,不对?”冥兮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