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撞,岑再思的心勉强放下了另一半。——岑煦那双天生大而圆的鹿眼此刻湿润而明亮,没有羞赧,没有惶恐,唯有兴奋。兴奋得睫毛几乎都快扇出阵风来。她兴奋个什么劲儿?这确实不像闯了大祸的样子,但也不像完全没干坏事的样子。“姐姐!”岑煦迅速收回摁在人玄沧剑派高徒心口的手,掐诀收功站起,轻轻拉住岑再思的袖口惊喜道:“姐,你突破筑基大圆满了?”“等等,这个待会儿再说。”岑再思打断她闪亮亮的视线,拉着她的手指向仍在盘膝端坐,但随着岑煦收功而微微蹙眉的少年,“他是怎么回事?”“哦。”岑煦终于想起朝岑再思的身后看一眼,看见了龇牙咧嘴的岑温,也看见了乌泱泱一群人,她的视线在祁白身上停顿一瞬后又撇着嘴收回,老实道:“试剑石壁的剑痕里有悬珠主人留下的一道剑意,这剑意极为强横,别说探查,稍微走近些就容易为其所伤。”她快速说起自己进入悬珠秘境后的经历。岑煦的运气很好,一进秘境便落地于风平浪静的春季区域,几乎没遇上什么难缠的妖兽,便相当顺利地进入了悬珠楼中。等她抵达三层的时候,归星游已经独自默默和这块试剑石僵持了许久。“可吓人了。他当时被那道剑意所伤,吐了半身的血,神智也极其不稳定,一手拿着一柄剑,看见我走过去差点连我一起捅。”岑煦愤怒告状:“还好我一直将蓝玉鳞带在外面,这人的恶行已经全部记录在案。”虽然险些被捅,但她是接受过良好的基础世家教育的女修,第一时间便认出这个吐了半身血的人是玄沧剑派的高徒,紧接着又在飞身躲闪时蹭到试剑石壁,发现了其中剑意的端倪。那道剑意直冲识海,太过澎湃,怕是每个修士只能参悟至多一个时辰。若是困于其中,强行留下参悟,便会如归星游一般,经脉受损、神智不清。岑煦自小修行岑家老祖所传的护心真经,恰好针对这种情况有奇效,便找准时机拽住了归星游一瞬,相当霸道地运功直冲他体内,硬是护住了他那点岌岌可危的心神。岑煦:“然后他好是好了,神智清晰了,但还是死活不肯走。”“非说什么剑修定要逆天而行,悬珠主人也是个天生剑骨,留下的这道剑意和他最为契合,他一定要留下来参悟,还要我留在这里用护心真经帮他。”【好好好,特别经典的剧情。】奶爱听这个,乐颠颠地感叹。而岑再思难言地看看归星游,又看看岑煦。前者剑眉星目,一身冷肃之意,是相当刻板印象的剑修模样。后者抿唇眨眼,柔而不媚,也是相当刻板印象的岑家传统气质。总言之,看起来很标准的两个世家修士。但岑大小姐就是不信:“你什么时候这样乐于助人了?”于是岑煦抿着唇张开手心。她左手手心中躺着枚精巧的黑蓝色储物戒,此时终于略略带上了羞赧的语气:“没办法,归道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玄沧剑派虽然大都是群不事生产且为了灵剑能够花钱如流水的典型剑修,但至今仍能稳坐境西第一宗门的位置,除了靠那群剑修手中的剑,也靠先祖为他们留下的丰厚资产。在他们门派最大的那片玄沧山脉里,藏有片巨大的天工髓矿。虽说境西七洲境东五城,每洲每城都有自己的特产灵材。但天工髓格外稀少而好用,炼器、布阵、傀儡、机关……各门各道无一用不上。也就好在这片天工髓矿落在了境西,还是在玄沧剑派那群传统又能打的剑修的地盘上。否则早被境东那群痴迷炼器傀儡机关等等的阴暗兜帽们扑上来抢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了。毕竟整个境西再加上境东,除了沉烬海深处,也就只有玄沧山脉里有那么大一片的天工髓矿。故而几千年来,玄沧剑派哪怕上上下下再多一倍的剑痴,只要能出一个善于经商的奇才,靠着那座天工髓矿山,便能保全宗上上下下不愁灵石。玄沧剑派已经连续两代都出现了令人恨得牙痒的经商鬼才,天工髓矿在整个三寻境连带着妖域常年都处于一种供远小于求的状态。岑再思朝那枚黑蓝色储物戒中探入神识。片刻后,她与岑煦对视。岑煦把储物戒放进她手里,弯着眼眸道:“这是他一见面就对我喊打喊杀的赔礼,姐你先拿着。替他护法的酬劳还得另算。”……哎。【很难劝她不要干。】岑再思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