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情绪失控,哭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每一年,几乎每一年都是这样。
最开始的时候,颜卿安还说,自己不会一看见女儿就哭的,她不希望女儿担心,但是每一次都忍不住。
失去了孩子,没有谁比她心里更苦了。
乔泽民也比不上的。
乔柏再是乖巧懂事,也代替不了他的这个如鲜花一般绽放、又飞速枯萎的姐姐。
乔柏在前面开车,乔柏在后座陪颜卿安,他不知道该怎么转移妈妈的注意力,就抓着颜卿安的手,放到自己的头发上,对颜卿安说:“妈妈,我的头发是不是可以捐了?”
他留长头发,也是因为姐姐。
白血病人到最后的化疗,头发会一根一根、一把一把的掉,掉到后面,所有的头发都保不住。
乔月到了后面也这样。
颜卿安这辈子所有遗憾的事情都是关于乔月,其中就有,她没钱为乔月买到一顶适合她、又漂亮的假发。
那么爱美的小姑娘,到走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一个合她心意,让她看起来跟正常人稍微有点接近的假发。
听到这句话的颜卿安终于侧过身看向了乔柏,在他的头发上摩挲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
颜卿安擦了擦自己又要落下来的眼泪,温柔的说:“再等等吧。”
她伸手比了一下乔柏的头发,道:“再长长,长到,跟你姐姐差不多长……”
她哽咽了一下,继续道:“真好看啊,儿子,你的头发,比姐姐养的好。”
乔柏没再说话,他安抚地抱住了颜卿安,一只手在她后背,生疏地拍了拍,无言的安慰。
颜卿安愣住了,在乔柏的怀里嚎啕大哭。
乔泽民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他也难过,他也心痛,但他的车上坐的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他不敢分心,车速一降再降,稳稳的在马路上行驶着。
接下来的两天,一家人在家里,大家都难得的沉默。
每年都是这样。
他们家没有什么要走动的亲戚,因为乔月的病,和亲戚的那点情分都耗光了。
有的亲戚看他们好的时候上来扒两下,一旦不好了,装作不认识那都是轻的,有的人真的会落井下石、踩着人的伤口说话。
“治不了了就不治了,有必要吗?我哪有钱借给你们?”
还有些更过分的话,犹如一把利刃插在颜卿安的心口。
乔泽民一向老实本分脾气好,在乔月生病的那两年,居然主动出手跟人打架。
后来,亲戚间的关系就淡了,也不再互相走动了。
夫妻俩生乔柏的时候,是最艰难的。
举目无亲,穷困潦倒。
但是有了乔柏,颜卿安整个人都有活下去的心气儿了,就像她的第二次新生命,被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带着一起送来了一样。
乔泽民一边还账一边照顾妻子,虽然忙碌辛苦,但充满了盼头。
他白天在学校上班,晚上私下接两三个辅导课,有时候忙完了接近十一点。